五子别传-1

西北楼的前传

五个年轻人的友情故事

小景的相方不在五人之中!







    一年秋,大漠。黄沙漫天,大风席卷,连门带框刺啦作响,震耳欲聋,恍若一场歌舞升平的宴会,不过曲调荒腔走板,惹人发笑。王生正在这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客栈的大堂吃着小菜。烈风咆哮,那携来的是极致喧嚣,也是极致宁静。


    但客栈内却并不宁静。




    大堂中央,桌椅倒了一地,一抹红色在五、六个黑衣彪形大汉之间周旋,若轻巧飞鸟,手中长枪随着身形变幻一挥一带,眨眼间,白光无数,两方兵戎相见,金属碰撞之声,细细密密,落地铿锵。


    王生就是在那一天,遇见了那两个少年。他远远地坐在二楼,甚至还能悠闲地磕他最爱的花生米。那着了一身夺目红衣的少年大抵只十五六岁,身法步法却出奇灵动,快若无影,丝毫不拖泥带水,也因此以一敌六仍不落下风,这一时半会甚至游刃有余。旁的客人都识趣地坐在离这打斗中心远远的地方,眼神却是盯着场中央,一面提心吊胆,生怕刀剑无眼伤了自己。


    唯有一人例外。


    一个与红衣年龄相仿的少年,柔柔弱弱世家公子的打扮,一身白纤尘不染,笑意盈盈地立在不远处扇扇子观战,八风不动,端的个顾盼生辉,不过上看下看,总是缺几分江湖气,不似江湖人。


    不过转念一想,这个年纪正是大好青春,意气飞扬,神采奕奕,从未曾失去过,无奈过,连岁月对待他们都是仁慈的,如此这般,再正常不过了。


    


    数招下来,六个大汉各负大大小小的伤痕,红衣少年虽未落败也没讨好,肩上被砍中几刀,其中一刀极深,汩汩渗血,将其红衣染得更为暗沈。白衣少年见状终于脸色一变,一个抬手甩袖,也不知甩出了什么。其中两三个大汉突地倒地,杵着刀难以起身,面上汗水淋漓,表情狰狞,呻吟声嘶哑而断续。见势不对,其中一个尤为剽悍的汉子向其余几人使了使眼色,一边继续和红衣少年缠斗,分神看向兄弟们的同时被挑飞了手中刀——好巧不巧那刀就这么飞上二楼,朝王生旁的那桌人落去,情急之中,只见一黑影身形一闪,下一秒刀哐当落地,千钧一发。那黑影正是王生,他方才集筷着力抵挡才强行阻了下来,此时他已落座回去,继续吃他的花生米,安然若无事发生。


    这瞬息间演变激起看客一阵惊呼。


    那桌被救的几男一女仍是惊魂未定,好容易回神要侧头道谢,刚发出几个颤音,王生已抬起脸笑眯眯地冲他们摆了摆手:“举手之劳,举手之劳。”


    


    而说回场中,其余那几人见自家头子刀掉了也皆是一顿,被领头大汉又横了一眼后勉强收招,知难而退。尚且能行动地负着倒地的,一转身便不顾风沙地破门而出,须臾之间便不见踪影。


    与此同时,发号施令的领头大汉掌风猛烈,气势汹汹地直冲白衣少年胸口。


    ——哐!


    枪杆死死抵着大汉的手,大抵因肩伤缘故,红衣少年咬着牙,脸色十分难看。


    大汉浑身汗水血水已混合不清,眉头紧锁,沈声吼道:


    “老子今天不想杀人,识趣你就闪开……嘶!”


    只见那大汉手腕正中一枚银针——想是白衣少年趁机出手的,那针孔附近的皮肤转瞬已成青黑,那大汉五官缓缓显露扭曲之色,不过即便如此,大汉仍是没松手的意思。红衣少年全神贯注凝气稳着手中长枪,张了张口却没言语,也许已是疼得说不出话了,又也许他无话可说。


    若他再这么撑一会儿,那胳膊只怕要废了。


    王生想。




    “你现在这样,是带不走我的,”白衣少年蓦然发话,这句明显是对着那大汉的,他面色略有不忍,“这时我若将毒针解药给你,你和你的兄弟们还能保住手腿。”


    大汉闻言,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白衣少年,但听到他肯给解药的时候,内心已有动摇。显然他心中,他和他兄弟的命更重要。他们这行替人卖命的,缺胳膊少腿就是一生残废,回去复命不成,也是生不如死。


    他抬起头,紧盯着白衣少年。



    那双澄澈而无波的眸子注视着他,毫无畏惧,带着隐匿的自信。



    他为自己深深叹了口气。






 


    


    这一场争斗来得快去得快。




    看完戏的茶客商人江湖人们见已偃旗息鼓,静了不消一会儿又逐渐重新喧腾起来,藏在角落的三五小二小窜出来手脚麻利地摆正还未损坏的桌椅板凳,清理现场,动作熟稔利落,想来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,对这场面已是司空见惯。隐隐可见白衣少年扶起红衣少年后,又起身到柜台从身上掏了一把铜钱递给了店家,面带微笑地与之恰谈了片刻缓和气氛。可算礼节分寸恰当,面面具到。




    红衣少年已汗湿重衣,略显疲惫,却又试图遮掩,落座了还不忘歪着头冲白衣少年讨茶喝,惹得白衣少年一阵失笑摇头。


    “我说苏钰苏公子,我替你解决了这么一大通麻烦,怎么连声谢都听不见?”


    “多谢景少侠,景少侠大恩大德,没齿难忘。”苏钰无奈应着,凑过去看伤时还煞有其事抱了抱拳,见景沧左躲右闪,心里又有些好笑好气,“未想此刻你还有心思贫,过来让我瞧瞧伤口深浅。”


    景沧收了逗乐的心思,配合地撕开肩部附近的布料。最重那道伤口较深,皮开肉绽,血肉模糊,看着就极疼,苏钰皱了皱眉,下一秒,脸色变得更为难看。


    景沧见状也是一蹙,正想开口询问。




    “啊!血液泛黑,伤口血肿,这刀上淬了毒。”




    景沧闻声一惊,方才起两人已放松了警惕,一片嘈杂中竟未察觉已有他人来到身侧。只见王生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,一侧的腮帮子还鼓着嚼啊嚼,云淡风轻,手托一碟花生米。未等人反应过来,指起指落间,他便迅速封了景沧几处穴位。


     景沧下意识抬手就要挡,却被一旁的苏钰按住了手腕。


    “还好还好,”王生舒了口气,顺便咽下花生米,还好他点得快,“如此,也许可以延迟毒性发作几日。”


    苏钰一懵,眨了眨眼,又眨了眨眼,才想起“嗯”了一声:“多谢,您是……?”


    “您来您去的就省了,听得头疼,”王生摇摇手,“我比你俩应该也就大了个四、五岁罢了。至于这称谓……连名带姓叫我王生就行。”


    “多谢王兄相助,在下景沧。”景沧压着疼抬手抱了抱拳,又用胳膊肘示意那头,笑道,“这是我相交一月的好友苏钰。”


    苏钰望向王生,微笑地点点头。王生也颔首笑笑,回礼,顺着落座与两人一桌,同两人分享了花生米,在他心里就这样也算是认识了。




    那头苏钰给景沧包扎,手法显得有些许生疏,时紧时松让伤患叫苦不迭,一边三人闲闲碎碎聊了起来。



    “方才见王兄显露身手,反应敏捷过人。此次我同苏……哎哟,苏公子,前来大漠是为一览塞外风光。不知王兄你是为何?不若结伴一同玩乐可好?多一人也是多一份乐趣。”



    王生挑了挑眉毛,直言道:“我来是为了杀一个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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